草薰南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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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题出处：https://www.plurk.com/p/j4716a

15. 哭泣時覆上眼的手

    小周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。分明上一秒還緊緊牽著自己的手，怎麼會看見街角一個模糊的影子便甩開了自己，急急往那裡奔去？最奇怪的是，明明自己已經大喊了一聲「小周等等」，對方卻依然頭也不回地往前遠走；而長年不運動、只有應付性做做樣子的自己，又怎麼會追得上每天有固定運動習慣的戀人呢？跑著跑著，覺得好沒有安全感，似乎身後也有人在追著自己；轉過身看，見到一陣飛揚的塵土往自己靠近，就算什麼虧心事也沒有做，葉修也只能埋頭往前跑。可當他再也跑不動、停下腳步，卻什麼也見不到；雙手無力的扶在膝蓋上，大口地喘氣，口裡乾渴的讓他想就近找間便利商店買瓶水，一回神才發現四周是完全沒見過的景色。身旁是常被職業選手的隊醫戲稱是最有用的保養眼睛方式、卻對宅男宅女們沒有的蓊鬱樹林，在平日裡葉修或許還會有一些欣賞的心情，可此刻他腦袋裡想到的是他恐怕要渴死在這裡……

    茫然不知所措絕非葉修的風格，他拭去額前的汗水，邁開步伐往前走去。盤根錯節的樹根有些礙事，總得要跨大腳步，才可以免於一頭栽倒的情境；蟲鳴鳥叫一點兒也不悅耳，相反的，在心靈焦躁的同時，只會覺得煩擾人心。走到一半，葉修才驀地想起自己忘了做記號，這麼一來，若是走錯了路可就再也走不回原點，更不知要從何找起了；被戀人拋下的不甘、一路上的挫折與失誤，令葉修更加心煩意亂起來，便也無暇注意腳下的情況，也絲毫沒有注意到走出樹林後眼前的寬廣明亮，居然直接往毫無遮擋的斷崖踏下去。葉修只感受到一股失重感，還沒來得及放聲大叫，便已經狠狠地摔落在有些深度的地洞裡；說起來也奇怪，明明疼痛的感覺相當強烈，懸崖的高度看上去更是非死即重傷，可他外表竟然沒有顯眼的傷處，只是難以行動而已。葉修活動活動了手腳，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四肢已被鐵鍊給束縛住，四周更沒有能作為鑰匙解鎖的工具；就算想拖著沉重的鐵鍊離開，地洞上方卻是獸籠般的禁錮鐵條，逼的葉修別無選擇、無處可逃。

    疲憊與疼痛讓葉修終於撐不住的沉沉睡去，哪知再睜眼，他已是一絲不掛地在透明櫥窗裡。若只是單純的透明櫥窗也就罷了，可他現在所在的位置，除了婚宴現場，哪還有其他解釋的可能？更別說他眼前站的，是一身白西裝的周澤楷、與一襲白禮服卻面目模糊不清的少女。他苦苦尋找的戀人臉上沒有一絲笑意，只是冷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，而身邊青春活潑的少女卻誇張地指著自己笑著，引得宴會的眾多賓客也跟著哄堂大笑。

    葉修覺得自己彷彿從心底被掐死了。他哭不出來，他只是瞪大了眼睛、死命盯著眼前曾說過絕不會厭棄自己的男人，像是要看看周澤楷的真心究竟是什麼；然而，對方竟是輕蔑的一笑，牽起了身邊「新婚妻子」的手，且他牽住女人的方式，還是他昔日與葉修為了拍攝照片而爭執不休的十指交扣。葉修流不出眼淚，他僅能狠狠地咬緊了牙關，別人是咬傷了下唇才會流出殷弘的血跡，可葉修是用力的連牙肉也感受到主人的悲痛，代替缺水多日的眼眸嚎啕泣血。不知該不該慶幸，最後似乎有一雙手覆上了他的眼，讓他能夠瞑目――

    「前輩、前輩！」

    再次睜開眼，是一臉擔憂的戀人；葉修原本想推開他的手，不過在伸出去的那一刻，終於醒轉並意識到，一切不過是場夢。

    還好，只是一場夢。